也许的故事
他们互相认识的那一刻，也是倒计时开始的那一刻。 第一次认识是在初三的体育课上。 那会儿中考体考结束了，不用每天跑啊跳啊折磨肌肉，体育课就成了放松身心的最好时间。直升考试成绩出来后，赵桦的高中也算有着落了；而李晴安选择参加中考，一切有条不紊地继续，她对考试心里有底。课余间还是需要休息，偶尔两人也能闲下来。 之前赵桦喜欢过打篮球，但因后来再没有人可以带着她一起打球，初三下期又要准备考试，也就因此很久没有摸过篮球。而李晴安本来就喜欢运动，难得的闲来无事，便心血来潮要打球。两个女生玩球有了伴，便也有了更大兴趣。李晴安叫上了一个男生，赵桦只是知道这人，不得不说他打球真的很厉害。然后她知道了他的名字，钱朴怀，嗯，挺好。女生和男生一起打球，不同于男生和男生一起打球，特别是打得差的女生。体考之后的体育课，被老师们搜刮得一周就只有2节。这2节课对于赵桦是那么珍贵，因为只有那会儿，她才可以和他说会儿话。 等到赵桦反应过来，她对钱朴怀已经不能自拔了。 打球的时间里大家都很开心，运动总是让人感到愉悦。可是后来赵桦才发现，可能还因为她能见到钱朴怀。刚开始一起打球，偶尔李晴安会叫上钱朴怀，但有两周他都没有去。有一次大概因为心情不佳，钱朴怀拒绝了邀请，而赵桦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走回教室，她有些小失落。 有次打球无意间谈到了“吃”，赵桦便说每天晚上吃完饭就会重2kg，钱、李两人的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，“2kg！你都吃了些什么！”。她说只是觉得好吃就吃得比较多，钱朴怀却说，“下次带我去你家吃饭吧。“听到这句话，赵桦心中咯噔一下，倒也没有扑通扑通心跳很快，却觉得脸烧得慌，忙说：“只是因为有妈妈的味道。”钱朴怀和李晴安都笑了。可天知道她多想和他共进晚餐！ 又一个星期一，已经被重点高中录取的赵桦想借高中的书来看。为了多见钱朴怀一面，她去问李晴安，陪她去借高中的书，她说钱朴怀应该能帮她借到。事情说好了，钱朴怀却说，“请我去你家吃饭！”。赵桦愣住了。微醺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红晕，她总是把那些小心思藏得好好的。“可是我也没有饭吃啊! 我妈妈是大学老师，晚上要上课，爸爸要加班，所以...” 然后他们说好到钱朴怀家吃晚饭。再然后，再然后，就放学了。赵桦回到家，看到爸爸发的短信，说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，她便只好乖乖地等爸爸回来。虽然此时应该感到的是浓浓的父爱，可她心里竟那么失落，失落得快要化为一滩泪渍。她缓缓拿起手机，拨通了钱朴怀留给她的电话号码。“嘟..嘟...嘟”，没接。 过了一会儿，电话响了，是钱朴怀打来的。钱朴怀说他去超市了，马上就回家。听到那头的声音，赵桦既期待又害怕，那是怎样的一种激动。她却只是淡淡地怀着歉意地说不好意思，但其实回家的路上已经为他买好了早餐。 她后来给他发短信，大概就只是些无关痛痒表示谢意的话，她总是把心藏起来，不过只是在他面前。 晚上准备休息了，他打来电话。她真的好庆幸好庆幸自己接到了，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时，她心头一颤。聊起来了就没完没了。她从不和朋友煲电话粥，但是他们的第一通电话竟打了半小时有余，而且还是在她妈妈不耐烦的催促下挂断。 那通电话后，她对他多了一份崇拜，又多了点了解和喜欢。夜里她没有睡好，因为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。 某天课间，赵桦刻意地无意中向李晴安问起钱朴怀和孙烁蓠的事。那会儿，赵桦以为他俩分开了，但钱朴怀还喜欢着孙烁蓠。她为他感到心酸，因为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会令人难受。不过后来赵桦才从钱朴怀那知道，他们从没分开过。 赵桦问钱朴怀，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吗？他说他不知道，但有一点永远不会改变：在他死之前，他会一直在孙烁蓠身边。多么壮丽的誓言，多么柔情的海誓山盟。那一刻，赵桦心中真的只有眼泪的滋味和酸柠檬的涩。但转念间，她又向自己笑笑，他们都很开心就好了。 之后的周一，赵桦爸爸出差了，妈妈上课去了。这次真的得一个人吃晚饭？她考虑再三，给钱朴怀发信息，说一起吃饭的事。那天刚好是六月一日，虽然两个人谁也没有说到儿童节的事，但那可能是目前为止最令赵桦开心的六一了。 吃完晚饭，钱朴怀提到甜品，虽然只说了一次，但赵桦还是记住了。她想他也许没有吃好，就两个人一起再去吃东西。赵桦只点了一杯饮料，钱朴怀点了两份Tiramisu，坐下后，钱朴怀把相机拿出来，摆弄几下，几张干净清新的照片让赵桦跃跃欲试。钱朴怀让赵桦把手拿出来，将相机袋子绕在她手上，两次都没有弄好。赵桦只是心里默默笑他手笨，自己拿过相机缠在手腕上。 赵桦要了两根吸管，因为那么大一杯她喝不完。看着钱朴怀埋下头喝饮料，她觉得他离自己好近，有点不敢看他。灯光懒散地洒下来，零星地布在他的头发上，黝黑的皮肤并不光滑，直挺的鼻子上面眼睛被遮住。他抬头的瞬间，她有些心悸。 钱朴怀吃完蛋糕，说要借赵桦甜品店的充值卡。因为她有卡，所以甜品是她请的。钱朴怀拿着卡去晃了晃，什么也没买又回来了。赵桦想他可能没看到喜欢的，把自己面前只吃了一小口的Tiramisu推向钱朴怀。“不介意的话，你吃我的。”她怕他没有吃饱，但他说他已经吃好了。后来两个人就一起回家了。每周一钱朴怀会住外婆家，和赵桦一个小区。 钱朴怀有很多书，认识之后赵桦经常向钱朴怀借书看。她看得很快，所以就常去找他换书。其实本来她看书也不算快，只是为了多几次见到他。她会抓紧任何时间来看书，除了和他聊天的时候。赵桦很羡慕孙烁蓠，不是孙烁蓠比她优秀太多，只是因为在孙烁蓠遇见钱朴怀时他只是一个无定向的人。 某天放学，赵桦去四楼找别班的老师。她不喜欢高处，因为她有点怕高。她轻轻趴着栏杆，一眼就刚好看到操场上的一个点儿。他背着黑色的书包，穿着白色的T恤，和一个男生并排走。赵桦是单眼近视，眼神不太好，远一点就看不清人。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如此笃定又清晰地看到钱朴怀，不过刚好那个下午太阳很好。他向着光走，她对着光看。他的背影逆着光，但却又那样耀眼。她挪不开眼睛，直到同学叫她走。那一刻，她好像很喜欢登高。 初三的夏天，很短。短得转眼就只剩空荡荡的教室，忙碌充斥着学校的气息。各种表格，各种资料也在繁忙地被填写。这些东西都弄好了，差不多也就散了。 赵桦作为班长，和另外几个女生被班主任叫去帮着写评语。她们走进图书室在图书室。 女孩子们在一起做事嘴总闲不下来，嘻哈中她都没有察觉到有一个人的出现。又写好一张，她抬头。就这样突然看到坐在斜对面的钱朴怀。他也在这儿！她一下子有些慌张，但又故作镇定地继续和女同学们说笑。但只要一可以歇口气，她就会趁他不注意之下，偷偷又小心地瞄他一眼。 他先是坐椅子上的，后来直接坐地下了，只露出小半个脑袋。快下课的时候他走了，只是在她离开图书室的时候她又撞见他准备回教室。 他俩老遇见。赵桦是三班的，钱朴怀是一班的，都是普通班，他们的教室都在底楼。认识之后赵桦就老撞见钱朴怀，像是“低头不见抬头见”。赵桦想这就是缘分，钱朴怀独自念念道“缘分？猿粪？那不就是猩猩的屎么！不喜欢不喜欢...” 日子一天天逼近中考，六月的空气中充满闷热慵懒的味道。只是对于即将上考场的学生们，这流逝的时光带来的是越来越紧张的神经。离别的日子悄然将至，这段情谊的未来令人不知所措。 离别的那天，钱朴怀送给了赵桦一张相片，是她趴在班级门口栏杆上的一张呆照。接过照片，赵桦笑了，心中的酸涩却难以被眼前的甜蜜融化。原来他也曾为我拍过照片，原来我也曾是他相片中的风景。 可惜有些风景既带不走，也不属于谁，我们都只能是欣赏者。 后来他们各奔东西，因为连学校都很远。而钱朴怀又住校，那距离就变得让赵桦想想都怕。她害怕距离。 其实故事的全部也许并不止他们所看到的。 也许，他为她绕相机带子时是因为太紧张才搞砸； 也许，他去图书馆时在她埋头苦干时偷偷地看她； 也许，他借走她的卡时往里面充了那顿甜品的钱； 也许，他说他有多喜欢另一个女生只是像《简▪爱》里的罗切斯特一样骗了她； 也许…… 然而。 赵桦并不知道那个男孩的名字， 因为他们只打过一次球， “捡一下球”，“给你”。 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故事。 但是这些也许都只是也许，因为，他就没有走进过她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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